浅议“示范”
周兴和
一位老干部(学员)对我说:“过去干革命,忙,喜欢书法,没时间练,偶尔拿起笔来画两笔,不合法度。现在有时间了,跟你好好学。”听了这简短的大白话,我感到欣慰,因为这说明17年来,我在市老年大学教学过程中,学员与我建立了一种亲近关系,他们信任我,敞开胸怀与我讲了心里话。另外,这段话反映了一个深层次的问题:老年同志的心智和能力都还处在继续创造之中,并未衰老。他们从各自的岗位上退下来,摆脱了冗杂的工作羁绊后,便选择进老年大学学习,来充实自己。许多同志选择学习书法,意欲拿起笔来,以书法艺术的形式抒发内心的情感和意趣。作为教员要尊重他们的选择,并有责任真诚地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但是要以书法线条来表达和抒发情感和意趣,作者必需有着实的基本功,否则虽有丰富的情感也难以抒发出来。“拿起笔来画两笔,不合法度”,正说明他们面对书法心昏手迷,缺乏基本功。
书法中的基本功是指驾驭笔法、墨法、章法技能技巧的综合能力。这种能力的形成,需要通过长期学习和训练过程。基本功属于技能技法范畴,当学员尚处在基本技能学习和训练阶段时,我认为示范教学法是有效的方法。因为示范教学法可以把抽象的知识变得直观,使枯燥的讲解变得生动有趣。下面谈谈我在行书教学中运用示范法的步骤和注意的一些问题:
一、以帖示范:帖是前人留下的成功的书法作品,是学习书法的必备范本,书法教学的直观教材。初学者必须临帖。只有通过长期不懈地临帖这个台阶,才能跨进书法殿堂的大门。这个道理必须跟学员说清楚。但是,临帖前又必须读帖,读范本。“字外无法,法在字中”,读帖就是对帖中字的用笔、结构、章法进行仔细观察,既要在静态上把握笔画形态,又要在动态上理解点画的呼应关系。宋·姜夔在《续书谱》中指出:“皆须是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用笔之理,然后可以摹临。”说的就是要在读帖时从字中找法,这里提到的“理”就是法。
教员在指导读帖时还应像上语文课进行课文分析一样向学员介绍帖中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及作者的心绪情感。其实许多书法作品就是文学作品。通过作品介绍,引导学员进入情境,用心去“与古人相消息。”真正读懂帖的内涵。
引导学员读帖,让学员接触和接受传统文化,从中学到平时未能有机会学到的东西,有利于提高文学素养和审美水平。
二、教员示范:通过读帖,学员在理性上对用笔、点画、结构有了一定的认识,此时教员就先学员作临帖示范,向学员揭示抽象的点画组合成具体物象的过程和规律。示范由浅而深,处处强调点画的质量。点画是组成字的构件,“倘一点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画失节,如壮士之折一肱。”教员在示范中动作不宜太快,一点一画要交代清清楚楚,让学员看的明明白白。但是,教员临了一遍以后,常有些学员仍不能领会“用笔之理”,当他们自己临写时,“临”出来的字与原帖相去甚远。这时,教员不妨把演示过的字再重复演示一遍,两遍,或多遍。我记得,我在临示《兰亭序》过程中,像“极”、“静”、“尽”、“暂”等字,每学期都要重复三、五遍。为了学员,要耐心。我们的学员中有许多人在未进老年大学前的几十年中,从来就没有按书法用笔的要求来写字,“任笔为体”已成习惯。“习惯比天性更顽固”,习惯既成,要改也难。不过,我们应该看到他们在改,在艰难地改。当我们听到他们说“老师,再写一遍”时,就说明他们是认真的。重复演示对教员来讲,要比学员改掉几十年形成的习惯容易得多,所以重复几遍又有何妨?
关于用墨,清包世臣在《艺舟双辑》中指出:“画法,字法,本于笔,成于墨,则墨法尤书艺一大关键矣。”所以,临帖既临字法,也临墨法。可是我们今天使用的帖都是印刷品,字的线条非常清楚,墨色却难分浓、淡、枯、润,因此,教员可将自己在实践中积累的用墨经验通过演示教给学员。对于刚起步的学员则教他们用墨时基本能控制好水分,不因浓淡不当而影响临帖情绪。
教员示范决不是教员的才艺表演,而是要模范地严格按照法度执笔临写。写出规范的字,写出原帖的内涵。这方面教员必须要做学员的表率。如果听到有学员感叹地说:“乖!我哪天能写出这样的字呵”时,说明示范失败了。因为学员“望字兴叹”,失去了信心。所以教员在示范中要“慎行”。
三、作业示范:作业是学员临习的作品。对学员作业要一一张挂于墙,或由教员评点,或由学员互评。改变老传统封闭的批改方法。
教员评点要在“认真”二字上下功夫。我们不能把学员临写的字单纯地视为作业,而是他们辛勤劳动的成果。据我了解,他们的作业是忙完了繁重的家务劳动后进行的;更有的年逾耄耋,行动已是不太方便,但多年来从不迟到、无故缺席,在课堂上端坐听讲,回家后便一字不落地临写。他们的作业,从点画呼应的轨迹中充分展现出一种执著的精神和勤奋踏实的作风。“书,心画也”,作业画出了老同志的风采。我们要尊重他们,尊重他们的劳动成果。作业的展示,不尽在展示书法线条,同时也展示人的精神世界。认真点评是德、艺交流,教员学员在这互动过程中得到共同提高。
评点学员作业的过程,也是教员自我检查的过程,教员可从学员作业上发现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以便及时纠正。学员互评就是互相交流临习经验,取长补短,以达到共同提高的目的。这一步骤可以激发学员的主动性、自觉性。学校每学期都有书画展览,展出的作品有的是本校或兄弟县市老年大学学员的习作,有的出自方家之手,这是很好的课外资源,教员应该组织学员参观学习,扩展学员眼界,学到课堂上未能学到的知识和技能。
经过几度寒暑轮回,大部份学员在课堂示范引导下,经过其自身艰苦努力,成绩是肯定的。他们的作品不但得到家人和亲友的赞赏,并且有的在有关报刊杂志上发表,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事必有法,然后可成。”以上所述是指根据实际情况,选择相应的教学方法很重要。但并不是说运用示范教学法是唯一的选择。临帖毕竟不是简单的机械的模仿,而是要通过临帖获得要领,懂得运笔之理。所以在进行示范教学过程中还必须结合用通俗而生动的语言来讲解一些书法理论,启发引导学员逐步从机械的模仿中解脱出来,应用分析、比较进行理性地学习,以得到更快的进步。